摘 要 1996年美国联邦政府颁布的《婚姻捍卫法》彻底否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而如今温莎案判决《婚姻捍卫法》违宪，使联邦政府对该问题的立场得以根本转变。温莎案无疑具有里程碑意义，它不仅使同性夫妻的联邦利益得到保障，还进一步在立法和司法层面上促进各州同性婚姻的合法化进程。
关键词 同性婚姻 婚姻捍卫法 正当程序
作者简介：李文艳，武汉大学法学院2013级国际法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私法。
中图分类号：D9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592（2015）04-284-02
一、《婚姻捍卫法》的出台
一般来讲，人们都倾向于认为婚姻是男女两性的结合，这种观念像是一种默认的历史规律。多少年来，同性恋者遭受世人歧视，其相应的权利也得不到保障。美国同性恋者通过各种方式和运动，致力推动同性恋权利的发展。随着美国社会对同性恋态度的缓和，同性恋者为进一步争取同性婚姻的合法化而不断地努力着。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发生在夏威夷的系列案件，拉开了美国法律史上关于同性婚姻问题集中讨论的序幕。在这一些列的案件中，最著名的是Baehr v. Lewin案。1990年12月17日，三对同性伴侣分别向夏威夷州的卫生部提出结婚申请但都遭到拒绝。他们便把卫生部告上法庭。原告认为，卫生部的做法严重违反了夏威夷平等权修正案中禁止以性别为由的歧视规定，并且限制并剥夺了他们根据婚姻法所应该享有的诸多法律利益。而被告则坚持同性婚姻不利于公共利益，跟不利于所收养儿童的成长。被告声称，禁止同性婚姻是符合“州的必须利益”的。经过庭审，法院最终判决，卫生部的行为是一种性别歧视，被告不得因申请者是同性就拒绝其结婚证的申请。Baehr案后，夏威夷州随之颁布了《互惠法》，将“配偶间的权利和义务”扩大到“互惠关系”范围内，其中包括与保险、继承等方面的权利与义务。根据传统的冲突法规则，如果婚姻在婚姻缔结地有效，那么在其他地区也是有效的。另外，根据美国联邦宪法中的诚信条款，①在夏威夷州缔结的婚姻在其他州理应得到承认。当时35个州的立法者联合起来拒绝承认在夏威夷州缔结的同性婚姻。1996年9月，在各州反对同性婚姻的争议声中，《婚姻捍卫法》（Defense of Marriage Ac t，简称DOMA）在国会通过。
DOMA将婚姻限定于男女之间的结合。并且，国会宣称联邦宪法的诚信条款不适用于同性婚姻。DOMA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以联邦政府的身份来界定婚姻以及规定婚姻的承认问题的法律。②该法的出台表明政府为了联邦的“配偶”利益，不会承认同性婚姻。由于DOMA的存在，同性夫妻无法享有法律赋予美国已婚夫妻的各种联邦利益。
二、温莎案的背景及判决
（一）温莎案的背景
伊迪斯·温莎和希亚·斯派尔在纽约州注册“同性伴侣”，并维持伴侣关系30年。2007年，两人来到加拿大并在安大略省注册登记成婚（该省的法律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纽约州承认这种在外国登记成立的同性婚姻）。2009年斯派尔去世，将自己的财产遗赠给温莎。随后美国国税局向温莎征收36万美元的财产税。温莎声称自己是死者合法配偶，应该享受财产免税的待遇。国税局根据DOMA拒绝退还税款。温莎小姐遂提起诉讼，声称DOMA违反了第5修正案规定的平等保护原则。地方法院一审判决DOMA违宪，财税局应返还所征税款及利息。政府上诉，第二巡回法院维持地方法院的判决，但政府并没有执行该判决。
（二）最高法院的判决理由
以肯尼迪法官为代表的多数意见指出，从传统和历史上看，关于婚姻的成立条件及内涵应由各州来规定，这是宪法赋予各州的权力。纽约州承认本州公民在外国成立的同性婚姻，并且修改了自己的婚姻法承认同性婚姻在本州的合法化。根据Sosna v. Iowa案，家庭关系方面的法律制度一直被认为是州的绝对权力。而对本州公民婚姻上的承认问题是州法律关于家庭关系方面的中心问题。
纽约州通过法律给予同性恋结婚的权利是该州行使自身权力的表现，纽约州通过重新定义婚姻的方式给予这类人群以尊严和地位，从而使他们的婚姻在本州得到承认和相应的保护。然而，由于DOMA的干涉，使得这种保护形同虚设。无疑，联邦政府的行为损害了州所保护这一类人的正当利益。因此，法官认为，该法的目的是对同性恋者施加限制并加以损害。DOMA通过宣称传统的道德教义来抑制已经承认同性婚姻的州法，将同性结婚者视为二等公民。DOMA一方面损害了同性婚姻者的经济利益，另一方面给这一群体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该法使得同性夫妻和其家人无法享受本应享有的联邦福利，如医疗保险、社会保险等；他们关于家庭扶养的权利和义务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他们在上交州和联邦上的税款时被迫要经历更为复杂的程序；他们被迫失去一个婚姻家庭本应得到的利益。另外，同性夫妻的尊严受到挑战：同性婚姻者及其所扶养的孩子会感到耻辱，使他们更难与社区的其他家庭融洽相处。
法官指出，DOMA违反了第5修正案正当程序中的自由条款。该条规定：“非经正当法律程序不得被剥夺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婚姻自由是人们的基本自由，公民的私人生活自由应该得到保护。一个成年人选择如何处理他的私人生活甚至性生活方式完全是他的自由，法律应当给予保护。那么，私人的，双方均同意的同性婚姻行为同样应当受正当程序条款的保护。另外，婚姻自由理应包括结婚的自由和选择配偶的自由。DOMA将婚姻限于异性之间的关系就是对同性恋者选择同性伴侣权利的一种损害。
同时，DOMA还违反了宪法规定的“平等保护原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同性恋者应该和异性恋者在地位上是平等的，DOMA的婚姻定义将同性恋排除在外，使其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同性缔结的婚姻得不到法律承认和保障，同性夫妻以及其扶养的孩子都受到了不平等的对待，这是和宪法的精神想违背的。
最终，法院以5：4的投票表决DOMA第3条违宪，温莎小姐胜诉。
三、温莎案的影响
这个案子的最终判决对美国的同性恋来讲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当肯尼迪大法官代表多人意见宣称DOMA第3条违宪时，即意味者联邦政府正式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并且依附于DOMA的那些对同性婚姻进行限制的联邦法律也归于无效。同性夫妻可以与异性夫妻享有同等的联邦利益。
该案判决做出后，联邦政府部门纷纷做出回应。联邦政府人事管理局于2013年7月下达一份的通知指出，作为联邦雇员的同性夫妻，无论他们居住在哪个州，只要他们是合法缔结婚姻的，皆享有相应的联邦福利。国防部也随之宣布其新的政策，即为确保同性夫妻能够真正获得与异性夫妻同样的婚姻利益，军队将为同性夫妻提供十天的假期。2013年8月29日，联邦国内收入署联合财政部宣布合法缔结婚姻的同性夫妻将享有联邦税务方面的各种利益。这意味着同性夫妻在联邦税务方面包括收入税、赠与税以及遗产税的婚姻地位得到承认。国内收入署强调，所有的涉及婚姻因素的税务均适用于同性夫妻。
温莎案后接连有三个州即夏威夷州、新墨西哥州以及犹他州开始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化。2013年10月30日，夏威夷州的立法者在特别法律会议上通过了婚姻平等法案，废除禁止同性结婚的州宪修正案。2013年12月19日新墨西哥州最高法院指出，“民事婚姻应是两人自愿结合，平等应用在同性及异性伴侣身上”。次日，美国犹他州解除了对同性婚姻的禁令，成为全美第18个承认同性婚姻合法的州。毫无疑问，这些州的立法以及司法实践会进一步的促进美国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进程，而这些发展都是以温莎案为支撑的。推翻DOMA的温莎案无疑是美国同性婚姻合法化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四、结语
温莎案的胜利不仅仅是温莎小姐的胜利，更是渴望婚姻渴望幸福的广大同性恋者的胜利。它是美国同性婚姻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牌，它给予那些认为合法缔结的婚姻都应被同等对待的人们以希望。不得不说，该案的判决使美国在同性婚姻问题上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也大大加强了人们对婚姻平等的认识和理解。在一个国家里面，所有的合法婚姻都应该被尊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州承认他州的同性婚姻，并逐渐通过立法来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
注释：
①联邦宪法第四条第一项规定：诚信应当体现在一州对他州的公共法令、档案记录以及司法程序的认可上。
②在此之前，联邦政府曾试图通过界定婚姻的内涵来反对不同人种之间的婚姻，后以失败告终。
参考文献：
[1]王丽萍.婚姻家庭法律制度研究.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4.
[2]韩德培.国际私法（第二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3]Courtney G.Joslin.Windsor， Federalism， And Family Equality，Columbia Law Review.2013.
[4]Elizabeth B.Wydra.Reading The Opinions—And The Tea Leaves—In United States v. Windsor，Cato Supreme Court Review.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