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对文本文学人物形象的重构

摘要 本文探讨了影视艺术对原著《西游记》文本文学在人物的形象塑造方面的重构及其变化。笔者认为,《西游记》在影视剧的重构中,主要表现出了四个方面,首先是在央视86版经典《西游记》电视剧中,对人物形象的正面刻画,将唐僧高大形象神圣化;其次是猪八戒的呆气可爱化,这是影视重构一直在做的事,从1986年到2005年猪八戒最终从那个好吃懒做、好色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情种;然后是孙悟空形象的悲剧化,将孙悟空看成了一个逐渐成长的人,表现出了他的无奈;最后分析了《西游记》在跨文化中的解读。

关键词:文本文学 影视 重构 《西游记》 改编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

《西游记》的诞生,到现在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内,主要以文本文学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另有一个与之并行不悖的形式,那就是民间说书。今天,人类社会已经步入了一个高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高科技的发展,必然会介入影视艺术的创作,使影视艺术的表现力大大增强。随着影像文化的发展和影视艺术的提高,影视便成为《西游记》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影视艺术与文本文学有着相当严密的内在关系,但它又不仅仅局限在文本文学的框架之内,而是随着时间的改变和人们精神面貌的转变而转变。

一 唐僧高大形象的神圣化

最早的电视剧《西游记》是日本为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在1978年拍摄的。但当时由于没有尊重原著,在中国播出了三集就禁播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契机,促使中央电视台立志拍一版经典的《西游记》,于是从1982至1986年经过五年的筹划,拍出了86版电视剧《西游记》。这部86版的《西游记》连续剧以及后来央视版16集续集,可说是最为经典的并且尊重原著的作品,所构建的影视世界,符合了中国人长期形成的审美观念,是文本文学改编影视的一个经典案例。中国改革开放还在初期,虽说思想也在很大程度上打开了,但是却还有着很深的高大形象的影子,而这也深深地体现在了央视86版《西游记》中。

《西游记》的主题,众说纷纭,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说清人“或云劝学,或云谈禅,或云讲道,皆阐明礼法,文词甚繁”,就《西游记》的主题来看,涵盖了文学的两个母题,那就是自由与幸福。自由是每个人的向往,但是又不得不面对一些束缚,而幸福则是人们必须去追求,会经历过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这个在86版的《西游记》电视剧构建的影视中,很好地兼容了这两个母题,但是更加出众的却是对于唐僧的塑造。唐僧的形象,高大、完满、贴近原著。

唐僧的原型是唐代的高僧玄奘,吴承恩依据他西天取经的故事,再加上民间的传说,于是建构了文本文学《西游记》。在原著《西游记》中,唐僧的形象不是那么的高大,他的性格复杂多变,但是他的意志却十分坚强,思维也较为清晰,同时给人的感觉却又懦弱无能,迂腐不堪,固执己见。央视86版《西游记》所重构的影视世界,将唐僧的这一个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没有猪八戒的三十六变,也没有沙僧那么高大威武;他是非不分,乱充老好人,乱发善心,见到妖怪的时候,经常会吓得魂不附体,但是他对佛法的信仰却坚定而深沉,对于自己的理想也孜孜不倦地追求。这一份理念,这一份信仰,是《西游记》文本文学的应有之意,也正是因为有了悟空的英雄气、八戒的呆气、沙僧的憨气,这“三气”才体现出了唐僧的一个大气。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颗坚定向佛的心,与其说是孙悟空他们保护他去到了西天,取回了真经,还不如说是他一颗虔诚的求佛之心,引领他走向了成功。

二 八戒的呆气可爱化

猪八戒,是《西游记》中的一个经典的形象之一,他好吃懒做,即便是当了和尚,也没有六根清净。他的前身是天蓬元帅,因为酒后调戏嫦娥,所以才被贬下凡间,错投了胎而成为了怪物。

八戒是典型的佛家用语,八戒又叫“八关斋戒”,它是佛家最为基本的戒律之一,最少的戒律是五戒,最多的戒律是十戒,将十戒中的“不许积蓄金银财宝”去掉,再把中午以后不许吃饭,而改成吃斋,于是就成了“八戒”,这种戒律是方便广大的善男信女,为短期内体会一下佛门的生活而开的一个方便之门。由此可以看出,吴承恩在《西游记》中,给他这样的一个名字,是有点讽刺意味的。事实上,猪八戒的一颗心,也的确是摇摆不定的,在前往西天的路上,一颗心总是处在路上与高老庄之间。

在影视艺术的重构中,一直在将八戒可爱化,最早可以追溯到央视86版《西游记》,在这里面,导演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动,在《西游记》的原著中,猪八戒霸占了高老庄的小姐三年,但在86版电视剧中,却一直没有跟高老庄的小姐成亲,这其实是将之可爱化的最初探索。

1996年,香港TVB进行了全新的影视重构,将《西游记》的文本进行了全新解读,制作了新的《西游记》。这部电视剧注重恋情的表述,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让人们开始对猪八戒形象的重新解读。从1999年开始,出现了“猪八戒系列”,分别是《春光灿烂猪八戒》《福星高照猪八戒》和《喜气洋洋猪八戒》。虽说这“猪八戒系列”打了一个猪八戒的擦边球,但是却发挥出了编剧更大的想象空间,将《西游记》中的猪八戒来了一次大换血,表现出了猪八戒极为可爱的一面。例如,《春光灿烂猪八戒》,全剧共分成了四个单元,《八大戒》《天崩地裂爱死你》《三戏孙悟空》和《惊天动地抢新郎》。集搞笑、言情于一体,将那个憨态可掬的猪八戒,塑造成一个情种。影视随后的发展,都是走了这样的一个模式,将猪八戒塑造成为了“多情猪”“痴情猪”,总之都是一个情种,是一个可爱的猪八戒,不过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福星高照猪八戒》中,那个猪八戒打上了一点《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的影子,多了一点人所有的困惑与抗争,可以说让我们看到了猪八戒的另外一面。

三 孙悟空形象的悲剧化

孙悟空其实是《西游记》中的一个悲剧形象。在刚开始的影视剧中,他是一个有棱有角的人物,但是随着故事地深入发展,他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圣,变成了一个循规守矩的“斗战胜佛”,而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是香港著名的导演刘镇伟,他站在这个角度对孙悟空这一人物形象的艺术重构,于是就有了周星驰经典电影《大话西游》。

在对周星驰的一次访谈中,他这样说:“我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看的时候觉得原本的《西游记》,很多回的折子戏都是很好看的。但是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孙悟空很无奈,无奈的是,他无法决定不去西天取经。”

这对孙悟空人物形象重构的影视作品中,增加了一段心理历程与感情经历,孙悟空成为了一个贬下凡间的至尊宝,他知道自己是孙悟空,但是却一直在回避自己是孙悟空的身份。他渴望的就是做斧头帮的帮主,因为那种虽然有着很多的无奈,但是却能够自由地生活,不用背负责任和道义。笔者认为,在影视剧中,与其说是大话,不如说是成长的解读,当他在经历感情纠葛时,认识到了命运的无常和生死的轮回之后,开始了真正的反思,认为个体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是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的,应该有所担当,然后他在水帘洞里,重新将金箍带在了自己的头上,泪流满面的说:“曾经有一段珍贵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决定放下爱情,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可以说那一刻,就是他的成年礼,其实也是与每一个成长的人一样,由反叛,到最后明白世事,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当孙悟空压在了五行山下之后,他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等待,等待一个人来将他解救,他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不能左右自己的选择。因此,西天取经,就像刘镇伟说的一样,是他自己无法决定的,这个在以前的《西游记》版本中并没有关注,是在《大话西游》电影重构的影像中所承载的。

其实关于孙悟空自己的一生,我觉得他在回忆自己的往事的时候,也会像紫霞仙子对爱情的希望一样:“我猜中了故事的开头,但是却没有猜中结局。”因为,他是挑战与反对权威的,无论是他的花果山成王,还是大闹天宫,都是这方面的表现,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成为了西天取经的守护人,成为了一个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四 跨文化文本的解读

在海外的版本中,其实对于日本拍摄的电视剧《西游记》来说,在有些地方还是刻画得很到位的,因为他们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影响。当然,在日本版《西游记》里面也有一些不尊重原著人物形象问题,例如,唐僧成了一个女人,沙僧多了一个父亲,等等,但是我们仔细审视一下,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的。

但是美国好莱坞版的《美猴王》所重构的影视形象,却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好莱坞技术在中国小说中的实践。笔者认为,每一位华人看到这样的一部电影都会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孙悟空成为了一个混血儿,当然这个还只是肤色的问题,美国人拍的东西,改变了肤色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但是文化上的差异却导致了剧情的改变,实在是不能让国人接受。在这部电影里面,唐僧没有了虔诚向佛的心,而是动了凡心,开始勾引起观音来了,这对于中国人已形成的审美期待来说,是断然难以接受的,对于故事情节的改编,早已不是《大话西游》能够望其项背的了。这部电影,从头至尾,所充斥的是西方的价值观念,除了名字借用了《西游记》中的人名意外,可以说与《西游记》没有任何的关系,故事情节是好莱坞式的英雄救美,思维方式是民主与自由。当然这一种跨文化解读的东西,没有高超的处理水平,着实是让人难以接受,就像冯小刚的《夜宴》一样,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将《哈姆雷特》移植到了中国古代的宫廷之中,他的改编手法明显来自黑泽明,但是却是那么的突兀,可以说这部电影唯一的成功之处,不过是出现了一句经典台词,仅此而已。

跨文化影视艺术对文本文学人物形象的重构,吸取素材所要注意的,是这无法逾越的鸿沟如何弥合,而不至于突兀。虽然人类的情感是共同的,但是文学所产生的文化语境毕竟是相对的,而这方面的探索,成功的可以说就是日本的电影大师——黑泽明,他成功的将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移植到了日本的幕府时期,因此有了十分经典的电影《蛛网宫堡》,是为数不多的成功案例。

五 结语

到目前为止,从对《西游记》文本的解读,到影视形象的重构,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版本的《西游记》,其中有的比较经典,有的让人淡淡一笑,有的却让人无法接受,但是都诉诸了一种解读,由此可以看出,《西游记》这本名著的影响到今天依旧有增无减。改编是一种再创作,改编更是一种艺术;改编基于原著,改编也要尊重原著。读文本文学,“一千个读者能读出一千个哈姆雷特”,而观看影视剧,由于人物形象的确定性,“一千个观众心里只有一个哈姆雷特”,所以,编导们只有认真而谨慎,对人物形象的重构与塑造方能获得成功。如果在影视剧中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表述过于离谱,那它就不叫“改编”,而变成“戏说”“演义”。当然,改编也不能“囿于原著”,否则就变成刻板的“照搬”、简单的“诠释”,这也就失去了改编的本义。

注:本文系国家新闻学特色专业建设项目(项目号:TS11454)系列研究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 聂敏莉:《浅谈〈西游记〉的影视文学创作》,《安徽文学》(下半月),2010年第5期。

[2] 吕维莉:《〈西游记〉纯文本小说在影视领域的演变》,《安徽文学》(下半月),2010年第4期。

[3] 王同坤:《〈西游记〉:从小说向影视的转型》,《山东社会科学》,2006年第8期。

[4] 韩滢:《影视对文学的无尽解读——以〈西游记〉为线索看文学名著的影视改编现象》,《时代文学》(下半月),2007年第3期。

[5] 郑艳玲:《影像对文字的多面解读——关于〈西游记〉影视改编的思考》,《电影评介》,2008年第3期。

作者简介:刘万年,男,1950—,江苏泰州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影视编制理论与实践、教育技术发展史、实验室建设,工作单位:三江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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