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国、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新征程中，党中央就教育改革发展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观点，教育部也相应地作出了部署、提出了要求，为我们新时代教育事业发展指明了方向。把握好中央的教育精神、落实好国家的教育政策，是推进教育进一步发展的关键。《中国德育》特开设专栏，解读教育的“顶层设计”，探讨教育的“奋进之笔”，为教育更好发展助力。
2019年5月16日，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向大会致贺信，深刻阐述了人工智能给教育带来的革命性影响，强调“培养大批具有创新能力和合作精神的人工智能高端人才，是教育的重要使命”。这一重要论述深化了我们对人工智能时代教育的认识，尤其是对教育使命的认识。培养什么人，是必须考虑的问题。人工智能时代，我们必须培养具有创新能力的人。
一、人工智能时代对创新人才的呼唤
劳动工具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能力的重要标志，劳动工具的改变意味着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能力的改变。人类每次劳动工具的革新，都会带来科学技术的深刻变革，进而影响社会形态的改变，新的社会形态又对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提出新的要求。鋤头对应着农耕社会，要求人们具备充足的体力;电力对应着工业社会，要求人们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计算机及网络对应着信息社会，要求人们具备一定的信息素养;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使人类社会步入人工智能时代，更需要的是创新人才。
虽然学术界对创新人才的确切定义尚未达成共识，但对创新人才的理解有一些共同点，即都强调创新人才必须具有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创新能力等。学者们对创新人才内涵的理解各有侧重，有的强调思维方式，有的强调意识，有的强调创新成果或成就，但毫无疑问的是，“创新”是创新人才的核心。创新人才是与常规人才相对应的一种人才类型。常规人才是常规思维占主导地位，习惯于按照常规方法处理问题，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创新能力不强;而创新人才则是具有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创新能力，并能够取得创新成果的人才。
人工智能将人类从体力劳动以及简单的脑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并重构了人们的生活、工作、学习以及思维方式。未来大量简单性、重复性、机械性的劳动将被人工智能替代，很多常规性的服务工作、流程性工作等将从人类劳动中消失，大部分非创造性的工作也将被人工智能取代。由此可见，在传统工业时代通过反复学习、训练获得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在人工智能时代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被完全取代，社会不再欢迎常规性人才，而是呼唤更多复合型、创造型的人才出现，创新意识和能力在人工智能时代比在任何时代都变得更为重要。
二、人工智能迅速发展对人才培养提出挑战
人工智能迅速发展，对人才培养模式、培养主体都提出了挑战。
（一）对人才培养模式提出挑战
当前学校人才培养模式主要以知识传授为主，在一定程度上将人才培养等同于教育对象知识的增长，教师传授知识，学生学习知识，考试考查知识，知识贯穿于人才培养的全过程，似乎成为教育的全部内容。长此以往，人将变得越来越像机器。更何况人工智能时代社会竞争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还存在人与机器之间的竞争。当教育所培养的人越来越像机器时，人在未来社会与人工智能的竞争中将不具备优势，甚至处于劣势。毫无疑问，知识的意义重大，知识承载着教育内容，知识传授是人才培养的媒介或载体，但人才培养仅仅停留在知识传授层面是远远不够的，创新人才培养紧靠知识传授更是不可行的。“钱学森之问”提出“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这成为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的一道艰深命题，需要整个教育界乃至社会各界共同来破解。钱学森本人曾指出：“现在中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按照培养科学技术发明创造人才的模式去办学，没有自己独特的创新的东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这是很大的问题。”由此可见，衡量杰出人才的主要标准不是知识的多寡，而是创新意识、创新能力的多少。培养不出杰出人才，主要是指培养不出杰出的创新人才。进入人工智能时代，机器学习、深度学习等智能技术迅速发展，智能机器人在知识识别、记忆以及积累等方面的速度和能力远超人类，可以替代通过记忆获取知识的人脑，机器将超越像机器一样的人。人工智能重新定义了人类知识和能力的价值，强化对知识机械记忆的教育将越来越没有价值，甚至被完全取代，学习也必然要从学习知识转向培养能力。在人工智能时代的诸多能力中，创新能力无疑是最重要的。人工智能迅速发展对当前的人才培养模式，尤其是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提出了严峻挑战。
（二）对人才培养主体提出挑战
人工智能对人才培养的主体，即教师，同样提出挑战。人工智能时代，承担人才培养任务的教师如果还是被目的理性所支配，忽视目的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整合与统一，坚持应试本位的教学观、知识本位的课堂观、分数本位的评价观，那么不仅所培养的人被异化，而且作为人才培养主体的教师的价值和意义也会丧失。究其原因，一方面，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不同于信息闭塞的古代，那时学生只能通过书本和教师获得知识，教师的任务就是传道授业解惑，教师在某种意义上与真理挂钩。而今天，学生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大量的信息和知识，甚至比教师掌握更多的信息和知识，教师所代表的也不一定是真理。那么，教师存在的意义何在？海德格尔将知识分为两种状态，即“在手的状态”和“上手的状态”，学生通过自我学习所能够获得和掌握的知识都是“在手”的知识。事实上，尽管学生掌握了大量“在手”的知识，在实际情境中却依然无法合理运用这些知识，此时就涉及学以致用的问题，也就是将“在手”的陈述性和程序性的知识转化为“上手”的情境性知识。教师的重要职责和任务之一就是教给学生如何运用知识，而学生对各种类型知识的熟练运用又是创新能力的基础。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可以打破教学的时间和空间限制，基于大数据算法实现个性化教学，弥补传统班级授课制的缺陷。就单纯的知识传授而言，人工智能的工作能力未必比人类教师逊色，可能还会有优势。因此，教师如果想要在与人工智能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更多关注知识与能力之间的联系与转换，关注人之为人的宝贵能力—创新能力。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和发展对教师这一职业提出了新的挑战，教师应该积极应付和主动反思人工智能时代人才培养的新任务，使得自身和培养的人才在未来与人工智能的竞争中更具优势。
三、新时代教育对创新人才培养的应对
教育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与社会系统的构成要素经济、政治、文化等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一方面，教育受到社会系统中其他子系统的制约和影响;另一方面，教育又反过来作用于社会，教育的应然价值之一就是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不断给教育提出新的要求，使得教育的使命不断发生变化。教育适应社会的要求，就意味着教育必须为社会培养有利于社会进步和发展的人才，这是教育的基本使命。在原始社会，生存是第一位的，教育就是长者向幼者传授生存知识和技能;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教育的使命就是为统治阶级培养有利于统治阶级统治和维护社会稳定的人才;在资本主义社会大机器生产时代，社会需要具备一定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教育的使命就是培养并向社会输送具备一定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进入人工智能时代，培养创新人才成为教育的新使命。
从现实来看，21世纪国际竞争的实质是科技和人才的竞争，但归根结底是人才的争夺。创新能力是衡量人才的主要指标。尤其是当下，世界经济增长缓慢成为新常态，贸易保护主义和反全球化浪潮再次抬头，世界各国都将目光聚焦到科技创新、产业革新上，聚焦到高层次创新型人才的培养、使用和争夺上。我国也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中国制造2025》提出坚持“创新驱动、质量为先、绿色发展、结构优化、人才为本”基本方针，迫切需要大量创新人才。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创新人才培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是，从我国当前的人才队伍整体来看，创新人才缺乏是我国面临的严峻问题。在数量上，我国科技人才队伍规模庞大，是世界第一科技人力资源大国，但其中严格意义上的创新人才占有的比重比较小;在结构上，重大科研和工程等领域的领军型人才、一流工程师、优秀技术工人等高层次创新人才严重短缺。创新人才在数量上和结构上的双重不足，是我国人才队伍建设面临的突出问题。如何解决这一问题，是当前乃至今后一段时间内我国人才队伍建设的重中之重。教育作为关系国计民生的基础性工程，承担着培养创新人才的使命。加强创新人才培养，教育责无旁贷。
新的社会形态需要新型人才，新型人才需要新型教育来培养。教育不能故步自封，应该主动适应人工智能时代对人才培养提出的新要求、新挑战，主动回应我国创新人才短缺的現状，在遵循教育内在发展规律基础上主动进行变革。教育从其本质上讲是培养人的活动，以人工智能为标志的新一代科技革命给教育带来的革命性影响，归根结底是对人才培养的影响。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培养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毫无疑问，人工智能时代教育的首要问题或重要使命，是培养创新人才。
【谭维智，曲阜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刘 烨